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敦煌壁画人物的指甲:唐代以前已有染甲
2017年12月26日
来源: 光明日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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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关于敦煌壁画的研究已有很多,这里我们来谈谈大家较少关注的一点,即敦煌壁画人物的指甲。

    从表面上看,“指甲”似乎是微不足道的,“指甲”是艺术作品中人物造型的微小部分,在敦煌艺术海洋中也只是渺小的一粟。不过,“上帝在于细节”,这正是艺术史学家贡布里希在他的《艺术的故事》中多次强调的。殊不知,艺术对现实和故事叙述能力的精致之处,就在于类似细节中。敦煌壁画对人物指甲的细微刻画,就源于艺术的造型能力和历史性表达。

    在敦煌壁画中,我们首先看到大量对于“手”的刻画与描绘,通常我们最熟悉的莫过于“释迦五印”,即说法印、无畏印、降魔印、禅定印、予愿印,佛像非常讲究手部细节的描刻和塑造,“手”的姿势代表佛像的不同身份,表达的含义极为丰富,尤其是密教手印多达几百种。随着这些手姿的千变万化,指甲的造型和色彩自然也丰富多彩,指甲因而也具有了表达文化意蕴的功能,我们常说“佛面无语,言之在手”,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。

    更重要的是,敦煌壁画艺术中的“指甲”不仅刻画了惟妙惟肖的人物造型,还具有一定的断代历史的文化功能。在这方面,艺术家张大千有着重要贡献,他是提出通过“指甲”进行艺术断代的先驱者。在壁画艺术作品中,关于手和指甲的艺术表现很多,但就指甲的刻画来说,是从西魏之后才开始,早期壁画中还没有发现刻画指甲的例子。在西汉到东汉早期的壁画中,人物手指不见指甲,甚至连手的表达都不很全面,直到西魏,才将指甲纳入画面。唐代以后壁画中指甲的造型与图式更加准确、清晰,而且造型中增加了指甲的装饰线与色彩。

    1940年,张大千赴敦煌考察,耗时三年,临摹了大量石窟壁画,并将之进行宣传介绍,使敦煌艺术宝库从此为国人和世界瞩目;张大千不仅考察莫高窟的壁画佛像,还率先对莫高窟进行了编号,为保存文化遗产作出了重要贡献。在敦煌临摹时期,敦煌艺术对张大千的艺术风格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。1960年7月,张大千应台北故宫博物院副院长李霖灿之求,绘敦煌历代佛手,并发表了一篇关于敦煌的佛菩萨手印的文章。他认为,北魏、隋唐、宋元西夏各有不同,其中提到关于指甲的断代标准。盛唐时指甲退入指端,而五代时指甲根部出现小短线作为装饰。后来,李霖灿先生根据这一标准,将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的“龙门佛手”定为盛唐时期作品。

    不同时代的指甲细节刻画不尽相同。张大千通过长时间的考察,翻阅大量考古壁画资料,检视每一幅壁画中人物形象的手部及五官刻画。敦煌莫高窟第3窟(元代)北壁《千手眼观音》有月牙纹指甲,第14窟(晚唐)南壁西侧《观音菩萨》中观音双手指甲根部有小短线,第285窟(西魏)西壁正龛南侧《诸天》人物指甲退入指端。第158窟南壁《涅槃变》中指甲根部首次出现装饰小短线。从中还可以看出,染指甲的不仅有少数民族人物,也有汉族人士,这说明,在当时指甲染色已经成为流行的审美风尚。

    人类对指甲的装饰早就有之,并且逐渐发展出了成熟的染色技术和设计样式。公元前3000年,中国就出现了由蜂蜡、蛋白和明胶制作的指甲油。大约在唐代以前,我国妇女已出现染甲习俗,至唐代形成了染甲的风尚。古代的妇女,在七夕这样的节日总要聚集在一起,用自制染料将指甲染红。在喜庆日子里,一些少数民族也有染指甲的习俗。

    在古代文献中能找到许多关于女子染甲的记载。但在敦煌壁画中,可以看到,指甲染色似乎也是男子的爱好和习俗。如初唐第335窟北壁《维摩诂经变》中,维摩诘五个指甲都涂有黑色,露在袍外的脚指甲也涂有黑色,位于维摩诘下方的少数民族王子,赤脚上涂有黑色的脚指甲也清晰可见。文殊菩萨座下方帝王前的大臣双手指甲涂有黑色,帝王左侧二大臣中的一人左手露出的手指甲也涂有黑色,帝王身后大臣露出的拇指和食指指甲均涂有黑色。又如初唐第220窟《维摩诘经变》下方的少数民族王子的手指甲涂有咖啡色,再如西夏第409窟东壁南侧绘有一幅西夏王的供养像,回鹘王左手持香炉的大拇指指甲涂黑色,右手指甲全涂黑色。一旁站有一端盘人右手四指甲均涂黑色,身后持伞、扇等物的各侍从手指甲也均涂黑色。

    另外,敦煌壁画艺术中指甲造型的美学风格也因性别而异,如描绘女性的手部指甲造型,线条一般比较优雅流畅,给人优美、婀娜多姿、柔和的感觉;描绘力士、金刚的手部指甲,可能是为了强化其力量的原因,其指甲形状也多以方为主,所用线条一般比较顿挫粗壮,给人强劲有力的感觉。这些指甲的造型,不仅与乐器、服饰、背景等形成美学形式上的呼应,还与指甲主人的身份形成相应关系,并与礼佛、赞美等佛典的文化意义相互关联。久而久之,指甲的造型与图式也逐渐被赋予了宗教内容意指或者特定文化意义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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